【小完醫師專欄】任性的小婷

issue 醫療

 

(Photos By We Make Noise! , CC license)

與任性的人的互動,一味地硬碰硬,只是造成兩敗俱傷…對病人的照顧不僅要瞭解病況,還需要更多的耐心與同理心…如果對自己的家人都無法多一些溫柔與尊重,該如何要求醫護人員呢?又該如何照護末期病患的最後人生呢?

 

瑤瑤跟小婷是兩個個性完全不同的姊妹,姊姊瑤瑤善解人意、處處為他人著想,很在意別人對她的觀感。妹妹小婷則和爸爸的個性相像,我行我素,總認為自己是對的,如果有所衝突,都是別人虧欠她。

 

爸爸的個性就是那麼自我,根本就是自私,不會為別人多付出一點,甚至對自己的老婆也是如此。爸爸會拿出基本的家庭開銷費用,但是,不會再多拿出一點錢出來。下班回家時,有時候想要吃個小點心,小零嘴,甚至水果,爸爸會買回家,只是只買一份,自己享用。母親總是逆來順受,對這個家付出無怨無悔,四十年來如一日,不曾聽她抱怨什麼,也從來不會和爸爸起衝突。也因為這樣,這個家庭才能安然維持著,但是要稱為和樂安詳,卻一點也稱不上,只是沒有沒有爭執,沒有衝突,也不需要溝通,甚至說沒什麼互動,沒什麼愛的火花。

 

從小,瑤瑤就像是扮演著第二代母親的角色,照顧著妹妹小婷。善解人意的瑤瑤,總是讓任性的小婷無法在家庭裡迸出衝突的火苗。原來,瑤瑤的個性是那麼像母親。瑤瑤會照顧小婷,會聽小婷抱怨,處處幫小婷解決問題。

 

瑤瑤結婚後就一直住在桃園,小婷婚後則是在台北工作。父母二老就一直住在台南。母親在三年前過世,爸爸就一個人在台南居住,原本健壯的爸爸,自理生活還沒問題,獨居當然還可以,如今,因為糖尿病合併輕微中風,雖然中風恢復良好,行動沒有受到太多影響,只是行動比較緩慢一些而已。瑤瑤和小婷兩對夫妻討論接爸爸上來北部一起住,兩星期輪一次。

 

爸爸從台南北上,一進到瑤瑤家裡,就坐在客廳沙發,偶而開啟電視看看,沒有固定看什麼節目,也從來不轉台,電視正在播放什麼就看什麼。不想看電視,就把電視關了,然後就靜靜地坐在沙發上,只有爸爸自己知道在想些什麼,因為從來不會多說什麼話。除了吃飯、上廁所之外,爸爸的生活圈就是那個沙發,縱然是晚上睡覺,或是午休,總是不離開這個沙發。幾天過去了,對環境較為熟悉,開始會到戶外走走。

 

有一次帶回了一個碗糕,和一碗魯肉飯後,從此,不必再為爸爸的午餐和晚餐操心…因為爸爸就是堅持每餐都要吃碗糕和魯肉飯。「醫師說要多吃點蔬菜水果」瑤瑤和爸爸說這個,彷彿石沉大海,一點反應也都沒有。爸爸也不會反駁,也不會生氣,也不會改變初衷,下一餐還是碗糕和魯肉飯。不管家裡有沒有準備了晚餐,或是已經準備好爸爸要吃的碗糕和魯肉飯,爸爸一定自己出門去買,也不會多買,一定只買他要吃的那一份。也不必多說什麼,爸爸就是要出門,爸爸就是要買碗糕和魯肉飯。

 

兩星期後,爸爸輪流到小婷家住。小婷第一天半夜十二點就打電話給姐姐瑤瑤,「爸爸整天都在沙發,晚上也是,客廳有人走來走去,常常有聲音,這樣我都無法入睡…」「我們準備了晚餐,爸爸也不吃,還自己去買魯肉飯」「我們和爸爸聊天,他都不說話,也沒反應」。瑤瑤彷彿又回到小時候照顧小婷的場景,小婷的埋怨一骨腦地往瑤瑤那裡倒。才第一天,小婷就已經抱怨連連。

 

之後,不是熟悉、互動的開始,而是小婷把對爸爸看不慣的事情,一一直接說出來,但還是不會得到爸爸的任何回應。任性的小婷,爆出的火苗,總是要瑤瑤來滅火。每每小婷和爸爸有衝突,就立刻打電話給瑤瑤…

 

有天,半夜兩點鐘,瑤瑤家電話鈴響了。「爸爸半夜一點多還開電視看,我跟他說不要這麼晚看電視,會影響別人睡覺,但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,我把電視關了,他就靜靜地坐在那邊,什麼話也沒說。」「如果爸爸再開電視怎麼辦?我們都不用睡了嗎?明天還要上班呢!」「姐姐妳之前是怎麼跟爸爸溝通的?」「這樣下去,我都快被爸爸搞瘋了」….

 

在確定爸爸在小婷家不會有什麼意外,為了不要影響自己的生活,瑤瑤不得已,只好把電話和手機改為靜音….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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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/ 小完醫師

國立台灣大學醫學系畢業。 台大醫院家庭醫學科住院醫師。 桃園縣龜山鄉衛生所主任。 目前開業中。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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