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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人都有自己重視的東西,也要能同理並尊重他人的堅持….
吳伯伯是空軍地勤的老兵,年輕時英俊挺拔,因為空軍接觸美軍的機會比較多,所以穿著、飲食甚至休閒活動都頗為西化,相當時髦。年輕時著皮衣,戴墨鏡,擦著淡淡的古龍水,時常出入舞廳、撞球場,盡情享受單身生活。直到結婚生子,吳伯伯才開始存錢,辛苦維持家庭開銷。不過,但時常花大錢在子女的生活上,帶著兒女們出遊,欣賞美景,享用美食,生活品質之優實在令人欣羨。雖然吳伯伯一生沒有多少積蓄,但是,和兒女們親密的感情,融洽的家庭生活,和子女們美好的兒時回憶,成為這個家庭最大資產。
一生中,吳伯伯沒生過什麼大病,即使年紀大了,也時常跟子女們一起打籃球。直到一年前,因為打球時覺得容易累、容易喘,大女兒小萍就帶吳伯伯去看心臟科醫師,經過詳細檢查,沒有任何問題。然而,三個月後開始食慾不振,同時有打嗝的症狀,小萍再度帶吳伯伯到醫院,這次竟然發現是胃癌末期,已經無法手術了。雖然嘗試做化療但效果不好,且做完化療體力下降更多,最後終於放棄繼續化學治療。
在化療的一個月期間,體重從原本的八十公斤已經驟降二十多公斤,這不單是化療造成的噁心嘔吐、影響進食;更重要的是癌症本身造成的體重下降,吳伯伯虛弱到連站都站不住。由於不再做積極治療,只好出院回家休養,然而吳伯伯連基本的日常生活都因為沒體力,無法自理,全靠吳媽媽和小萍照顧。
有天,吳伯伯突然解血便,喘得很厲害,又回到了醫院。雖然不做積極性的治療,但也還有很多處置方式可以讓病患舒服一些。因此,緩和醫療的醫師和吳伯伯、小萍討論的結果,吳伯伯同意簽立放棄急救同意書,然後在緩和醫療病房住院處理目前的問題。
吳伯伯剛進緩和醫療病房時,血色素掉到六點五,當然會很喘,在輸血過後,精神好了很多,不再那麼喘。緩和醫療病房住院五天期間也沒有再解血便,便不再安排胃鏡或其他的檢查,回家休養。
回到家,吳伯伯的精神異常輕鬆愉快,這是生病後從未有的容光煥發。小萍後來瞭解,原來吳伯伯在緩和醫療病房期間,病房的公共浴室裡有一台供行動不便患者泡澡用。吳伯伯自從化療之後,因為沒體力,無法站立,因此都沒有再好好洗個澡。如今不僅體力靠輸血補回來了,在緩和醫療病房將身上累積的汙穢之氣也洗得乾乾淨淨,整個人神清氣爽,身上沒了異味,彷彿回到健康時的朝氣,當然愉悅之情溢於言表。
吳伯伯以前就是喜歡把自己整理得舒舒服服,精神奕奕的。如今因為生病,而無法再靠自己的氣力裝扮,讓自己的外表看起來帥氣,也不好向家人提出這種近似無理的要求。一個意外的緩和醫療病房之旅,卻讓吳伯伯彷彿重生一樣,不再是整個人病厭厭。
病患的自尊、自主權都是照顧者應注意的細節。有時候,照顧者費盡心思地提供服務,好像處處設身處地為病人著想,但是卻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。有時候,只要在不違背醫學倫理的前提下,應該可以讓病患對自己的最後生活有決定權,給予尊重。如此,不只病患本身達到最大滿足,照顧者也能事半功倍。
作者 / 小完醫師
國立台灣大學醫學系畢業。 台大醫院家庭醫學科住院醫師。 桃園縣龜山鄉衛生所主任。 目前開業中。...